T Magazine 2022年7月刊 https://mp.weixin.qq.com/s/rSwppclc0u3kvIUrgUYK4g
自 14 岁从家乡雷焦艾米利亚来到威尼斯学习算起，Fabrizio Plessi 已经在这座水上之城生活了 68 年之久。
现年 82 岁的意大利人 Plessi 堪称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视频艺术家之一。他白发飘逸，眉毛浓密，眼神坚定，即便未曾领略其作品，也能感受到他不羁的外表所传递的那种世人普遍印象中的「大师」风范。有时候，他胸前垂挂一副红框眼镜，或是以暗红色口袋巾装饰心口 —— 对明亮色彩的偏爱彰显了这位当代艺术大师的活力。
20 世纪 60 年代，Plessi 从威尼斯艺术学院毕业，随后拿到教职，成为该学院绘画系的一位年轻讲师。与此同时，他也开启了个人作为职业艺术家的生涯。在那个技术发展迅猛的时代，Plessi 一边作画，一边开始将新技术应用于艺术创作。
Fabrizio Plessi 肖像，由摄影师 Piero Viti 拍摄
从 1968 年起，「水」成为 Plessi 创作的核心主题。「当我作为一个艺术学院学生刚来威尼斯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被淹没的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我作品中的基本主题。」在接受《T》中文版邮件采访时 Plessi 表示。20 世纪 70 年代末期，他将水、电视屏幕、发光二极管、铁制装置及声音作品结合，带来了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他解释道：「水和电视都是蓝色的、液态的、可移动的、流动着的。水是一种基本元素，电视是当时的技术元素，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深刻而神秘的联结。」1980 年，Plessi 的影像作品《流动的水》（Liquid Water）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并获得「米兰城市奖」（Città di Milano）；次年，他携视频装置作品《水下》（Underwater）受邀再次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由于使用了电子媒介，这件作品还获得了电影双年展的认可。
1985 年，Plessi 在米兰举办了被认为是「意大利首个环境视频装置展览」的个人展览。随后，在隔年的第 42 届威尼斯双年展上，他的作品《布朗克斯》（Bronx）—— 20 个由显示屏和长柄铲组成的影像装置填满由铁网打造的房间，获得了极大关注。1987 年，由 8 部移动货运电梯、36 个电视显示屏、来自庞贝古城的墙片等现成材料组成的大型影像装置《罗马》（Roma）在卡塞尔文献展展出。
此后，Plessi 作品的尺幅变得愈发宏大，不再拘泥于博物馆展厅，而向着大型雕塑和公共艺术进发。问及原由，他给出了一个朴素的回答：「因为我个子小，所以我总是想得很大。」他继续说道，「我被大的空间吸引。但事实上，我的思维是根据周围环境的变化和扩大而自然地发生改变的。这是一个不断衡量空间的过程。」
「科技」一直是 Plessi 创作的核心。他将自己的理念定位于「人性化科技」（humanized technology），作为极具先锋地位的艺术家，Plessi 致力于用最为流行，也最为前沿的技术来呈现人类自然、历史与科技的共融性。在他看来，艺术家的工作就是用热情将艺术、技术和科学三者结合起来。「如果我们不在文化上主宰技术，那么反过来，就无可避免地会被技术主导。」
2001 年的威尼斯双年展期间，巨型户外电子视频雕塑《水火》（Waterfire）出现在圣马可广场，以水和火为题材的视频装置布满科雷尔博物馆二层的每一扇窗，场面十分震撼。
正是这件辉煌的作品开启了 Plessi 与圣马可广场的合作之旅。近 20 年后，受 Dior 之邀，Plessi 创作出全新的大型视频装置《黄金时代》（The Golden Age），展出地点同样是科雷尔博物馆。当年的水与火被璀璨黄金代替，成就一幕幕璀璨夺目的金色瀑布壮丽景观。
Plessi 说，他之所以选择「黄金」作为创作元素，是因为当时正值 2020 年新冠疫情的特殊时期，人们正在经历黑暗，「在文化方面是相当被动的」。在他心中，黄金是唯一闪亮的、能够带来活力与思想的东西。同时，黄金也是威尼斯的象征，他希望借黄金突破文化上的黑暗，从威尼斯向世界传递一种普世的情感。「黄金并非富裕和奢侈的象征，而是一种永恒的、可长久存在的材料。对我来说，做这件事是对公共艺术价值的肯定。在我看来，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当它给予我强烈的情感震撼时，这件艺术品就会吸引我，仿佛是在拳击场上遭到致命一击、被击倒在地那种感觉。真正的艺术就是这样的！」Plessi 说。
1 年后，这件大型视频装置以 5 件数字艺术作品的形式推出 NFT 版本。从「传统」绘画到视频装置再到如今风行的 NFT 风潮，Plessi 从未错过任何一个与技术相关的艺术节点。「我的态度一直是要去尝试新的语言、新的想法和新的情况。不可避免地，NFT 在今天已经成为一种非常流行的表达方式。像我这样一直处于先锋地位的人，使用它理所当然，因为这就是我这 50 多年来所走道路的逻辑结果。」
多年来，Plessi 也欢迎来自各方的合作。他说：「对我来说，和品牌合作与纯粹地创作艺术作品并没有什么区别。归根结底，我都是在创造艺术。无论是什么领域的工作，重要的事情永远都是创造出新的想法。」
在今年的第 59 届威尼斯双年展上，Plessi 再次受到作为本届威尼斯双年展总赞助方的 Dior 的邀请，为其创作了一个以品牌经典手袋 Lady Dior 为灵感原型的艺术作品 ——《Mosaica》，展示于品牌的威尼斯精品店。
Plessi 和他以 Lady Dior 手袋为灵感创作的艺术作品《Mosaica》
由摄影师 Andrea Cenetiempo 拍摄
延续着黄金这一艺术家钟爱的主题，Plessi 将圣马可大教堂所装饰的黄金马赛克图案引用至手袋造型之上，并在作品中央置入屏幕设计，「Dior」字符在屏幕中舞蹈、律动。Plessi 在解释创作理念时说：「这个独一无二的手袋不仅是为了向威尼斯、艺术或者双年展致敬，更重要的是向黄金马赛克致敬，而威尼斯当地的 Orisoni Venezia 1888 代表了这项工艺的最高水平。」这家历史悠久的黄金制造商至今仍在为教堂马赛克装饰供应特种的圣马可金，「它传达出了永恒之美这一经典概念。」Plessi 如是说。
事实上，除了水和金，火、空气、闪电、岩石等自然元素也被大量应用于 Plessi 的艺术创作。「我以处理水和火闻名，但总是以一种隐喻的和非图解的方式。这些元素都与我的文化背景相关，但每一次使用它们的时候，都是基于不同的现实情况。」
著名西班牙学者 Desirée Escudero Calmache 在针对 Plessi「人性化科技」的著作中亦将这两者进行关联：「正是通过艺术，产生了 Gaston Bachelard （法国哲学家）所说的关于物质想象的心理学，所以有了人们所提及的火的心理学和水的心理学。」Plessi 并未在创作中言及抽象的哲学理论，也没有言明他在材料和媒介使用上究竟有何宏大的深意，但透过直击人心的宏大作品，隐隐地指向一个关乎永恒的主题。关于流动，关于时间，关于生与死，热情而纯粹。
尽管如今已逾八旬高龄，Plessi 的创作却似乎毫无衰退趋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仅担任母校威尼斯艺术学院绘画系系主任，还在德国的科隆媒体艺术学院（Kunsthochschule für Medien Köln）教授技术人性化课程，同时于威尼斯和西班牙的马略卡岛进行个人的艺术创作。他说，在不必出门的日子，他会在家从早到晚地作画，「几乎是强迫性的」。
如何保持如此强大的创造力？Plessi 表示：「创作的能量就是我生命的力量。只有当梦想被遗憾取代的时候，人才会步入老年。所以，只要还有梦想，人就能一直保持年轻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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