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J. 2023年9月男装风格别册
1998 年，自学成才的奥地利时装设计师 Helmut Lang 第一次将品牌名字打在了纽约出租车的车顶。他突破性地将时装发布日程从 10 月中旬提早到 9 月初，从此，纽约时装周从四大时装周中的最后一个变成了第一个。
自今年 5 月开始担任 Helmut Lang 创意总监的 Peter Do 在首秀中延续了 Helmut Lang 的“出租车”传统。他再次将“Helmut Lang” 10 个字母打在了纽约黄色主租车的顶灯上，并将形似斑马线的彩色条纹与汽车安全带安置在了全新系列的设计之中。
采访那天，Peter Do 正处于他本人主导的两场 2024 春夏季发布会之间。他的 Helmut Lang 首秀已在纽约完成发布，即将前往巴黎准备同名品牌 Peter Do 在欧洲的首个秀场。视频那头的他没戴口罩，坐在车里，接受了这个访问。
这位现年 32 岁的时装设计师出生于越南边和（Biên Hòa），14 岁移民美国。起初，他和家人住在宾夕法尼亚州的郊区，后前往纽约，进入时装技术学院（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以下简称 FIT）学习时装设计。2014 年，他赢得了 LVMH Graduate Prize 并随即前往伦敦在 Phoebe Philo 主导的 Céline 团队工作。回到纽约后，他先是在 Derek Lam 工作了一阵子，后于 2018 年与 4 位好友创立品牌 Peter Do。
“你为什么要在公众面前挡起自己的脸？”这一定是 Do 所被问到的最多的问题，以至于他已经无从作答。与上世纪 90 年代那些低调的先锋设计师如出一辙，他选择在公众面前弱化个人，而在时装发布时强调团队与作品本身。据说，Peter Do 平日里很少参加圈内的社交聚会， 除非是工作中的合同需要；尽管“遮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另外一种“暴露”，但这份刻意的遮掩也让 Peter Do 在一定程度上给了自己一层保护。若有朝一日他的名字超越时装行业，变得更广为人知，至少他本人不必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加入 Helmut Lang 后，Peter Do 没有急着为品牌改 Logo 或者做出一套新的视觉形象，让 Helmut Lang 以一个新的面貌出现在公众面前，而是选择了回顾 Helmut Lang，也让人们跟着他一起回顾。纽约下东区的一个展览空间中，作家 Ocean Vuong 为 Helmut Lang 2024 春夏系列创作的诗被印在了地板之上，形制让人无法不与 Lang 当年在店铺周围贴满艺术家 Jenny Holzer 标语的行为联系起来。黑色、白色、米色、亮粉色、橙黄色......色彩和色块的运用同样是 Helmut Lang 式的。Peter Do 用一种靠近 Helmut Lang 的方式让人们再次经历 Helmut Lang 手下的 Helmut Lang，以期让这个似乎已经被很多人遗忘的品牌回归时尚与大众面前。
“对我来说，在过去 4 个月的工作就像是在重新打地基，让我想到了刚建立 PD 的时候。”Peter Do 总是将同名品牌称作“PD”，以和自己的名字区分开来。他对自己在 Helmut Lang 的首秀表示满意：“我很骄傲我们在过去 4 个月完成的一切，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穿上这些衣服了。”
资深时尚记者、评论人 Vanessa Friedman 在为这场秀撰写的评论中提及了自己在千禧年初拥有的一套 Helmut Lang 黑色套装。“它让我觉得成为了最酷、最成熟版本的自己，穿着这套衣服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进入任何房间、和任何人交谈。”Friedman 继续写道，“我穿这套衣服直到它被穿坏，然后为之哀悼。”
对话间，Peter Do 同样提及对 Helmut Lang 的衣服“被穿”和“被穿坏”的期待。“我们的灵感来自于过去，但是我们真的活在当下。我想为纽约乃至全世界设计向着未来的衣服，让 Helmut Lang 成为衣橱中的经典。人们会反复穿着，直至它们散架，就像我多年来对待自己收集来的 Helmut Lang 的衣服一样。我一直都在穿它们。”Peter Do 希望将 Helmut Lang 介绍给时装界之外的更多人。“世界需要 Helmut Lang，让它被更多人知道，正是我们要做的。”他了解 Helmut Lang 的过去，尊重这个品牌和它所代表的价值，希望用自己的投入为这个有着独特历史的品牌带来下一篇章。
“PD 的客群与 Helmut Lang 的有些重叠，但是更小众。因为它的定价更靠近奢侈品，所以只有一部分人能买得起。那自然而然地，我们的受众也只有那些买得起这些产品的人。但在 Helmut Lang，我有更多机会与更广泛的人群开放对话。我觉得这样的工作是很令人兴奋的，我很开心自己能在这样两个品牌工作。Peter Do 如是总结自己在两个品牌的工作。
对他而言，Peter Do 是一个更私人也更私密的存在。在进入 FIT 之前，Peter Do 一直在在相对偏远的地方生活。但如今，他的作品看起来却如此现代，如此符合大城市的气氛。“我真的很喜欢纽约的生活方式，也与之很有共鸣。我很敬佩纽约人的个性，也喜欢那种充满活力的生活方式。工作、健身、外出......他们总是为生活的不同场景做足准备，我也喜欢那种有所准备的着装方式。在纽约，生活方式很多元，充满了活力。”
而无论是以“家”为概念的 Peter Do 2022 春夏系列，还是近来出现在 Helmut Lang 2024 春夏系列上的越南语，Peter Do 的越南人身份从未脱离于他。17 岁时，Peter Do 遭遇父亲去世，他便开始用做衣服治愈创伤，如今已有 15 年之久。“越南人身份始终是我的一部分。这不是我主动去想的事情。”他说，当生活就是自己的工作时，真的很难把个性和工作生活区分开。“我觉得我的作品反映了我此刻的感受，或者，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生活状态。我觉得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它们（越南元素）会出现。当然，有时候我会有其他的感受，我觉得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Peter Do 身上只有一个文身，手臂上那条长长的线是他在伦敦读书时文上的。“做第一个文身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之后还会有很多其他文身。但是，我再也没找到能和它搭配的（图案）。所以，它是我的唯一。”极简、线条、不对称，在 Peter Do 还没有真的成立自己的品牌时，他的美学偏好已经体现在文身上。如今，这条线已经被转化为 Peter Do 品牌中的一个标志性符号。尽管如此，Peter Do 却坦言自己并没有对某个具体的身体部位产生设计上的痴迷。他对剪裁更感兴趣，而这也是他为两个品牌所着重考虑的。
“我觉得我没有迷恋某种特定的身体类型，不同时代会流行不同的身体。我们做衣服会让人们暴露自己或隐藏自己。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人们如何自由选择自己的着装。”从高中时代开始 Peter Do 就期待着在时装界工作，而他也顺利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设计师这份工作最棒的就是会在街上看到不认识的人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这是工作中最让我觉得满意的部分。”Peter Do 说，他喜欢在街上观察行人。“每个人都得穿衣服，所以你可以进行大量的观察或者探索。我喜欢打扮别人，对人有很多好奇心，相应地，人们也启发了我。”就这样，Peter Do 与那些被他观察的人们建立了无形的连接，然后将从中得来的生活灵感继续投入设计与创作。“我坚信是人们创造了衣服，而不是反过来。如果能够在人们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提供一个系统性的安全保护，我觉得我的工作就有了意义。”
自从被迅销（Fast Retailing）集团任命为 Helmut Lang 的创意总监，兼顾两个品牌的他变得更忙了，“仿佛有了两个孩子。”“在飞机上打个盹，可能就算是放假了。”当被问及结束巴黎秀场后是否会给自己放个假时，Peter Do 这样说道。“但当你真的很热爱自己的工作时，就不会感觉那是工作了。我是真的很热爱我的工作，所以即便身体上很疲惫时，也会觉得很幸福。我有时候一想到我竟然在从事自己我梦寐以求的工作，还会有点超现实。”
如今，Peter Do 已经在巴黎完成了 Peter Do 在巴黎时装周的首次发布。他直白地将这个系列命名为“巴黎”（Paris）。
谈起眼下的工作、未来的工作，Peter Do 雄心难掩。他说，自己和团队对未来有很多计划。发展自己的品牌、在一间拥有传奇历史的时装屋写下自己的名字，两线并行，这样的工作无疑充满挑战，也令人兴奋不已。“我很高兴能够为之努力。”Peter Do 在采访的尾声说道。我们相信，无论是在纽约，在巴黎，或是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他想要实现的、他能够做到的，的确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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