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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n.Xing

“生活就像一首摇篮曲,一切随之流淌”——Suede山羊皮乐队再访上海

周末画报 总第1328&1329期




1992年4月,英国音乐周报《Melody Maker》的编辑Steve Sutherland为Suede山羊皮乐队做了一次专访,随后,这支即将发行第一张迷你专辑的年轻乐队登上了这份在当年影响力巨大的刊物封面。乐队成员的肖像一旁,是大大的粗体字:“英国最好的新乐队”(The Best New Band in Britain)。

 

很快,各种各样的媒体邀约纷至沓来。主唱Brett Anderson在自传《拉下百叶窗的午后》(Afternoon With The Blinds Drawn)中回忆起当年的阵仗:“还没等出道专辑发行,我们就已荣登十九家媒体的封面。”一支原本在伦敦的Camden Underworld、Islington Powerhaus之类的地下酒吧举办小型演出的乐队因媒体的聚光灯而“一夜成名”,在Anderson看来,直到今天仍有人将Suede视为“媒体的产物”、“出自某个阴森森的雪莱式工业流水线实验室”。他在自传中以颇具批判性的眼光审视当年,写下近乎私人日记般的剖析:“迫不及待去迎合他人的天真意愿过早地为我们挣得了一份虚名,助长了我们的贪慕虚荣之心,之后我们又用了多年时间与之作斗争。”


这支首张专辑就登上英国专辑排行榜(UK Albums Chart)榜首、并在接下来的近十年中保持销售速度最快的首张专辑记录的乐队在上世纪90年代引领“英摇”(Brit Pop)并风靡全球。经历成员变动和多年的乐队解散之后,Suede成员在2010年英国伦敦Royal Albert Hall的青少年癌症信托基金(Teenage Cancer Trust)演出中重登舞台,不久后,乐队正式重组。在重新以乐队形式共事的十几年中,主唱Brett Anderson、贝斯手Mat Osman、鼓手Simon Gibert、吉他手Richard Oakes和键盘手Neil Codling共同制作了四张专辑并进行了数场世界范围内的巡演。

 

 

从英国到中国

 

1989年,伦敦大学学院巴特莱建筑学院的学生情侣Brett Anderson、Justine Frischmann拉上了Anderson高中时期的好友、正在伦敦政经学院读经济系的Mat Osman,组成了一支乐队。他们常常排练The Smiths、David Bowie和The Cure的曲目,而当Anderson和Frischmann发现二人均无法担任主音吉他手时,乐队便决定在音乐杂志《NME》刊登广告进行招募。很快,19岁的吉他手Bernard Butler加入其中,高超的吉他技术与创作才能使得Suede成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乐队。随着Justine Frischmann在1991年的离开,Butler与Anderson一曲一词创作了早期Suede的大部分作品。

 

在与唱片公司Nude Records签约后,制作人Ed Bullerz着手为Suede录制第一张迷你专辑。“在他手中,我们的音乐被提炼出更多的1970年代摇滚元素,我想这也影响了后来音乐媒体对我们的认知。”Anderson回忆道:“当时的我们狂热地怀着一种不失高尚的使命感,理智做出突破地下摇滚狭隘边界的音乐。”当年逾五旬回忆的他回忆起当年25岁的自己和年轻的乐队,认为当年的雄心是一种俄狄浦斯式的表现,通过音乐和表演展现“脆弱、活力、野心和超群”。


Suede的第一张单曲《The Drowners》发布之时,主唱Brett Anderson已表现出被冠以为“雌雄同体”的特质。他在自传中承认,当时的自己“的的确确在雌雄同体的主题上玩过花样,利用其模糊不清的诠释空间——我们所有人都不时会乐于探索的边缘空间——来做文章”。如今旧话重提,他则坦然将所谓“女性气质”视作自己风格的一部分,一方面表达“被扭曲和被误判的悲痛”,另一方面,认为这样的形象与媒体的投射不无关联。

 

在一篇早期的访谈中,Brett Anderson声称自己宁愿讨论“用过的避孕套而非漂亮的床”,Suede的创作聚焦于对日常琐事的探索,然后深挖至表层之下。2022年接受《AnOther Magazine》采访时,Anderson将Suede的世界总结为“有点破旧、有点邋遢,有点像是厨房水槽”,并在那个世界中找到浪漫,如Anderson与吉他手Richard Oakes在合写那首《Everything Will Flow》中所唱: “生活就像一首摇篮曲,一切随之流淌(Life is just a lullaby, everything will flow)。”


中国乐迷第一次第一次在国内见到Suede是在2003年的春节,而同年年底,乐队宣布解散。

Suede解散的日子里,主唱Brett Anderson与老搭档、乐队前吉他手Bernard Butler冰释前嫌,与另外几位乐手组成乐队The Tears并进行了约两年的合作。贝斯手Mat Osman开始担任线上杂志《le cool》的编辑,并为《卫报》、《独立报》、《观察人》等报纸和杂志供稿。鼓手Simon Gilbert、吉他手Richard Oakes、Suede的两任键盘手Neil Codling、Alex Lee在不同程度上进行着自己的音乐事业。


乐队重组后,Suede多次来中国演出。“每次只要有人邀请,我们就会来。”Mat Osman说道。专辑《Autofiction》“大流行”制作完成,Osman直言成员之间超过三十年默契和彼此理解并不会使他们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感到孤独,但是“乐队很孤独”,他们分外想念在舞台上的感觉,想念歌迷。

 

提起即将在6月1日于上海体育馆举办的2024 Suede上海演唱会,Osman则回忆起了二十一年前的经历:“我们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这里的人们还没有见过很多西方摇滚乐队,他们会特别关注自己的行为举止。”他说,那次演唱会对Suede和观众来说,都是一次奇怪的学习经历,而近年来的中国观众已经在演出现场相当放得开,他期待着在上海和大家一起唱唱跳跳。

 

 

《周末画报》对话Mat Osman

 

或许是因为早年的媒体经历,如今的Suede很少接受采访。Brett Anderson在回顾1992年那次对他本人和乐队都产生重大影响的采访时写道:“那时我还尚未掌握任何使用的受访技巧,所以印象中有点词不达意。事实上,Mat讲的话更有看头,不过话说回来,他讲话一贯都很有看头。”也许正因如此,我们在距离上海演唱会还有两周的时候,透过网络见到了Suede永远的贝斯手Mat Osman。


他出现在视频那端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Polo衫,左手的无名指上是一枚素圈婚戒。说话时,这位摇滚明星时而露出堪称慈祥的笑容。他接受采访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家里的阁楼,背后满是书籍、杂志、音乐专辑,还夹杂着小件雕塑和画作,书架的侧边摆着一只紫色单人沙发,和我们在画面中看到的另一面淡紫色的墙壁形成呼应。黑色的小猫咪会突然扰乱他、吸引他注意,而Osman总是轻柔地给予反馈。

 

对话中,这位世界级巨星展示出老练、温和和真诚,他向《周末画报》讲述了一些有关于乐队与演出、写作和身边朋友们的故事,并透露会在上海演唱会后在这座城市停留几天,陪妻子到处走走,去一些素食餐厅。

 

可以说说Suede近几年的变化吗?

我们之前分开了差不多十年。当决定重组的时候,那真的是一段美丽的时光,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感激。这真的是一种特权。在世界各地旅行,见到会唱你的歌的人,真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活,尤其是对我们来说。不同的地方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但音乐是世界性的,能够真正地把人们连接起来。

 

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当你到了一个歌词并不能完全被理解的地方,但是人们能够理解乐队的感觉、激情和情感。我们现在的世界巡演比以往要多,我非常感激这一切,每次都会收获特别的经验。

 

从上世纪90年代到现在,你有没有观察到不同地方的环境和观众有什么变化?

这很难说,取决于去了哪里。现在,有些地方我们只能演奏90年代的老歌,但在另一些地方,我们能演奏很多新东西。去年的虾米音乐节前,我们不太确定是不是要演奏90年代的作品,但最终决定演奏一些新专辑中的新曲。我特别惊喜的是,现场的人们完全能够跟着唱,他们知道歌词。

 

我猜我们回归后最大的改变是音乐现在都数字化了。我之前在中国和一个乐队工作过一个月,他们说在90年代的时候听乐队很难,他们要攒零花钱买一张专辑,而且很贵,那时候身边也没什么媒体。现在人们可以轻易地听到Suede,我不记得中国类似于Spotify的播放器叫什么了,但总之人们可以上网去听音乐。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继续成长,继续制作新唱片,而不会被困在上世纪 90 年代的工作中。

 

我知道你做过很长时间的编辑,同时也是作家。这些经验和做音乐人有什么不同?

很不一样。我现在在写小说,第一本书已经在中国出版了。写作、作为小说家,是很孤独的,因为你一整天都在和自己对话,或者创造人物。如果我没有其他的社交性或者合作性的工作的话,我不觉得我能做个小说家。

 

我喜欢写作,喜欢书,但当我写作时,我也会怀念现场演出时观众的反馈。写书是你要一个人完成的事,把文稿寄出后,会开始期待读者的反馈。但在音乐舞台上,你能够更直接看到人们的反应。

 

既是音乐家,又是小说家,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合,它们给了我完全不同的东西,一个是更慢的、更深思熟虑的,一个是很直接的,但同时它们有所关联。

 

所以,你作为音乐人和作家的典型一天分别是什么样的?

说实话,我经常在巡演过程中写作。我典型的一天听起来不会很多姿多彩:早上在机场旁边的酒店醒来,飞12个小时,再坐3个小时大巴,就到了另一个酒店,然后花很多时间在歌迷后面写作,再然后就会迎来大概一个半小时的特别时刻。当你站在舞台上时,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疯狂了起来,魔法真的出现了。所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生活,无聊——无聊——魔法,无聊——无聊——魔法……

 

我们巡演的时候,典型的一天大部分时候是在飞机上、火车上、大巴上、客房服务中度过的,大量的时间都戴着耳机。在工作室里的典型一天,那就是我们五个人演奏、演奏、演奏,听对方的声音,谈论我们正在做的事,什么是对的,什么错了。我们会花很多时间在排练上,不停地演奏直到进入最好的状态。

 

我们知道你的第一本小说《成名之日》(The Ruins)已经有了中译本,去年还发表了新作品《The Ghost Theatre》。可以说说你现在正在写的书吗?

我最近在写的是一本关于科技巨头们被困在地下掩体之中的书,因此读了不少像是Elon Musk之类的科技富翁们的材料。

 

当我发现喜剧演员Ricky Gervais曾是你们乐队经理人之一的时候,真的很震惊。

那时候他算是管理我们的人的助手,我们刚刚起步,成绩也不是很好。其实我不觉得他很喜欢Suede做的东西,但是他得寄出我们的样带、磁带之类。我们现在还会见面,每次有演唱会他也会来。Ricky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有很多喜剧演员在真实生活里并不好笑,但是他不是,他永远都很好玩,有一种能让人大笑的能力。你知道他也是个音乐人吗?

 

他以前有个乐队是吗,但我没看过。

那个乐队叫做Seona Dancing ,S-E-O-N-A Dancing, 是个非常时髦的乐队,有点像Duran Duran那种。他演出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流行明星,非常漂亮。他本人写很多东西,是个很好的词曲创作者,也是个很好的歌手,非常有天赋、非常聪明。等我们做完采访,你去看看,我保证你会笑的。

 

那最后,向我们推荐一个新乐队吧。

Sprints,S-P-R-I-N-T-S, 他们是一个来自爱尔兰的乐队,也是我们去年巡演中的助演乐队。做Suede的助演乐队很难,因为我们有非常热情的观众,他们想看的是Suede,但是这个乐队让所有人都爱上了他们,这是真的。他们的主唱Karla Chubb是一位非常棒的现场表演者,让人离不开视线。他们开场的时候,就把观众调动得非常兴奋,结束的时候同样收获了人们大声的欢呼。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自己每天晚上都会看他们的视频。他们最近刚出了一张新专辑,很棒,我绝对推荐。



采访/刘可

撰文/邢韵

编辑/Leand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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